第1章 落水

  腊月,宫内寒梅枝上结了霜。
  本是凛冽的风景,却被周围的红帏染上了火。
  宫女、太监在宁曦宫来来回回调整红绸结彩的位置,生怕惹了逢曦长公主魏彩不悦。
  一道道精美的小酥端上了桌。
  远处,头戴步摇、摇曳生姿的魏彩走在最前面,腰上挂的玉佩叮当作响。
  那血玉鲜艳欲滴,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皙。
  她的身后跟着京中各家各户的贵女,众人皆低着头。
  枝头上的雀都好奇地多看了两眼。
  魏彩倚在最上座的一张软榻上,各名媛按照府里家人官职大小依次落座。
  魏彩纤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桃酥,酥皮簌落落地掉。
  “小月。”魏彩唤了一声。
  “是。”贴身宫女月儿附耳到魏彩跟前。
  “今日这个做桃酥的御厨……”魏彩声音一顿,贵女们也都收住了声。
  魏彩眉毛轻挑,“斩了吧。”
  现场安静得只能听见长公主头上步摇的摇晃声。
  宫女和太监忙低下头,极力调整脸上的表情。
  长公主魏彩娇横不是一天两天,上周因桃酥酥皮不落而斩御厨,今日因酥皮落地再斩。
  他们这些小人的命运就全看长公主的心情。
  座位在最末尾的翰林学士之女段绪是第一次参加长公主的宴会,听到“斩了”二字之时,吓得脸色煞白,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  这抽气声被魏彩听了去。
  魏彩捏起案上一把金戒尺,缓步向她走去,居高临下地站定在她身前,手上挥着戒尺,慢悠悠地说:
  “你……可是对本宫有意见?”
  段绪吓得忙跪在地,头脑抢地,嘴里一骨碌地说:
  “不敢不敢,臣女不敢。”
  “不敢,那就是有,但不敢说,是吗?”
  魏彩用金戒尺狠狠地拍在段绪的肩胛骨上。
  段绪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发抖:
  “没有,臣女没有,长公主恕罪。”
  其他贵女们也不敢出声,生怕长公主的邪火烧到自己身上。
  “那你说,你该当何罪?”
  啪的一声,魏彩的戒尺狠狠地落在段绪的腰椎骨上。
  段绪紧紧咬牙,不敢出声,眼眶里晶莹的泪水在打转。
  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。
  一位穿着素净、未施粉黛的姑娘只身一人迈步赶来。
  贵女们看过去,脸上紧张的表情顿时放松了。
  长公主远远见她,便忘了地上的段绪,站直了身,扬起一抹邪笑迎了上去:
  “我的好姐姐,今日是本宫的生辰,你竟敢姗姗来迟?”
  魏文熙朝魏彩行了礼,笑着说道:
  “长公主,我听闻你近日胸闷气短,特地为你寻了天山灵芝,刚刚制好便拿过来了,耽误了些许时间。”
  说罢,魏文熙从自己怀里拿出了用锦盒装好的灵芝,低头呈给魏彩。
  魏彩随手接过,讪笑着问,“此乃上好灵芝?”
  “是,服用之后延年益寿。”魏文熙神色淡淡地说。
  魏彩冷哼一声,抓起魏文熙头上的发髻,狠狠把她的头按在石桌上,反手就是一巴掌:
  “魏文熙,不要装模作样了。你一个出身民间的私生女能拿出什么好东西?
  “延年益寿?我看这池中这些鱼儿能不能活个百年。”
  魏彩说罢,扬手把锦盒中的灵芝倒进池塘中。
  锦鲤一下便分食殆尽。
  魏文熙冷哼一声,并没有像段绪一样求饶或者露出害怕的神色。
  魏彩心中的无名邪火更盛。
  魏文熙只是个无名无份的皇家庶女,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。
  “姐姐今日姗姗来迟,惊扰了宴会,该当何罪啊?”
  魏文熙脸色淡然:
  “长公主认为该当何罪,便当何罪罢。”
  魏彩挑起魏文熙的脸颊亲切地问:
  “待会皇兄便会联合文武大臣来宁曦宫替本宫过生辰,正好缺个跳舞助兴的。不如就让姐姐你来?”
  其他贵女一言不发,自然也知道长公主最恨这个庶女,定不会是简单的跳舞就放过她。
  “跳个水中舞如何?”
  魏彩话音刚落,哗啦一声,她便把魏文熙推到池塘里。
  刺骨的池水紧贴着魏文熙的皮肤。
  只是她眼也不眨,反手拽过魏彩的衣袖,把魏彩也扯进了池塘里。
  饶是魏彩也没料到她竟敢如此,一时间乱了心神。
  深宫里的池塘少说淹死过百来号人。
  魏彩的口鼻被冰冷的池水倒灌,害怕加上池水呛鼻,她手脚并用地划水,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下坠。
  在水中她才看清,是魏文熙在水里踩她的腿,把她往下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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