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怖串烧(5)

  [高乐为什么杀他爸妈??罪不至死吧??]
  [恶鬼杀人管你善恶]
  [高乐应该对他爸妈产生过怨念, 死后怨念被无限放大了]
  [参观尸体呀, 鬼的恶趣味]
  ……
  尸体盖着被子, 露在外面的脸上满是苍蝇在飞, 像极了夏日里挂在外的腊肉。
  他们瞪着眼, 死不瞑目。
  “池哥,还想要……五百块吗?”高乐的声音彻底变了, 沙哑生硬,像是破旧漏风的风箱,呼呼作响,毛得令人耳痛。
  谢池脊背后突然攀上一阵刺骨的凉意,他猛地回头, 对上一张惨白的脸!
  高乐的脸在阴森黑暗的楼梯口若隐若现, 他嘴角微抬, 一点点冲谢池勾勒了个诡异瘆人的微笑。
  “小池!”
  谢星阑就要出来, 谢池:“别出来!你让我演一演!”
  谢星阑呆滞。
  下一秒, 谢池惊恐万分:“啊啊啊啊啊啊!!!鬼啊!!!!”
  谢星阑:“……”
  [敬业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]
  [入戏太深哈哈哈]
  [这个时候不忘人设哈哈哈哈我笑喷]
  [妈呀他可爱死了]
  自建房里震耳欲聋的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。
  这幕要求是[参观并离开], 他叫完后:“哥,你演害怕的逃跑!”
  “……”楼梯里黑黢黢的,谢星阑扶着墙, 跌跌撞撞地冲下楼,明明还剩两节楼梯就下到一楼了, 他低垂的眼帘里却出现了一双脚。
  那双脚穿着白球鞋。
  高乐!
  谢星阑抬眸,高乐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,笑容狰狞, 向他抓来。
  谢星阑急速退上楼梯。
  “哥,他并不想杀我们,在戏弄我们,我确定这不是最后一幕,不然剧本不会给[离开]这个词,我们逃出去就行!演技!注意演技!”
  谢星阑挑眉:“……谢导你很能啊?还讲戏。”
  “那可不……啊啊啊啊啊啊啊!!!”谢池再次替他哥尖叫。
  “……”谢星阑一个转身再次慌张地爬上楼,他在楼道左右甩头,面无血色,左边是堵上的墙壁,右边是死过人的恶臭房间。
  电光火石间,高乐再次出现在谢星阑左手边,谢星阑忍住呕吐的欲望,冲进了尸体所在的房间。
  房间内有唯一的玻璃窗,但是位置不太好,刚好在床上方。
  谢星阑佯装惊慌失措地冲过去,脚下却丝毫不含糊,他一脚踩上死尸,另一脚扫踢,脆弱的玻璃登时四散碎裂。
  谢星阑回头望了眼追上的高乐,双手扶住窗两侧,看好落地点,松手纵身一跃,侧摔进了草地里。
  并未受半点伤,谢星阑迅速爬起,拍掉手臂上的草灰,疾奔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踏板电动车。
  [我靠这么高我以为他会摔骨折,就这?]
  [淦,这身体素质好吊啊,他脸好有欺骗性]
  [高乐的目的应该是吓他然后让他半残?]
  鬼并没有追上来,谢星阑骑上电动车,刚要启动逃走,突然有所感应般,仰头朝自建房二楼他跳下的位置看了眼。
  高乐正站在破掉的窗边,露在外的半个身体微微透明,脸却实质清晰,惨白吓人。
  他缓缓抬起手,朝楼下的谢星阑挥了挥手,笑容诡异,嘴唇翕动,似乎是说了什么。
  谢池懂唇语:“哥,他说的是‘再见’。”
  谢星阑眉头猛地一皱。
  再见……
  就好像他马上又能见到高乐似的。
  ……
  谢星阑迟迟没有启动电动车。
  谢池坏笑:“你会骑电动车吗暗夜帝王?”
  谢星阑的脸暗暗红了下,面无表情地松手:“你来。”
  “你看你小池弟弟多牛逼。”
  谢池边说边启动电动车,消失在自建房前。
  “给你表演个脱把骑车,我可以单手脱把,还可以双手脱把,还可以闭眼骑车。”等app刷新剧本的当口,谢池嘴闲,耐不住要骚几句。
  难得有他哥不会的,不嘚瑟一下不行。
  谢星阑急到爆炸,咬牙切齿:“……你他妈看着点路。”
  谢池以前去偏远山区调查灵异传说,车开不上去,就只能换两个轮子的,所以基本什么交通工具都会开。
  谢池笑,不胡闹了,两手握上电动车车把,语气正经:“哥,我确定第二幕里的女人头蛋糕是幻觉了,刚你回头看了眼,我发现那个女人是有头的,所以他大概只是想吓我们。”
  鬼怪类恐怖电影,一般分两类——推理比重大的和恐怖比重大的。俗话说,推理不够恐怖来凑,为了凑时长,电影里鬼对人的伤害总是循序渐进的。
  阶段一:骚扰戏弄。比如天花板上的脚步声、半夜玻璃弹珠滚过地面的细微动静、还有窗户上一闪而过的鬼脸。
  这个阶段演员开始疑神疑鬼,一般来说是倾向于不相信,继续作死,然后顺利进入下一个阶段。
  阶段二:鬼开始伤害演员。但伤害多不至死,或者说,鬼开始伤害炮灰和配角,主演因此得到强烈预警。
  按照这个思路,他们刚才应该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,鬼从最开始的戏弄,转变为想要伤害他们。
  鬼是想要他摔断腿的。
  现在阶段二不知道有没有结束,鬼接下来可能试图继续伤害他,也可能直接跳过这个阶段,进入阶段三。
  阶段三:杀害。鬼该放大招了。
  说白了就是个猫捉老鼠的游戏,猫玩老鼠玩够了,欣赏够了老鼠的恐惧,没耐心了,要收网吃掉老鼠了。
  谢池演得就是那只老鼠,所以高乐说“再见”,就是真的会很快再见到,鬼很可能要收网了。
  谢星阑思忖几秒:“女人头是他妈?床上的尸体是他爸妈?”
  谢池:“我也这么想,不过是谁不重要,鬼杀人不需要理由,想杀就杀了。”
  谢池话锋一转:“重要的是,鬼杀人的方式。”
  “嗯?”
  谢池道:“高乐爸妈在他的杀害名单里,我也在他的杀害名单里,按照剧本剧情发展轨迹,我之后的死法其实有不小概率是和高乐爸妈一模一样的。高乐爸妈的死法,也许能暗示鬼杀人的限制和杀人条件。”
  “无解虐杀人的鬼和杀人没有章法限制的鬼,不该出现在节目里的,因为演员根本没有反抗的手段,这是不公平的。”
  “其实app给我的感觉,它本身是极其公平的,不想演员无缘无故的死,当然也不会偏袒演员,就好比经纪人制度,它原先也是公平有效的,是人将制度搞坏了,不是制度和app的错。”
  “我觉得高乐目前几次三番戏弄我,不一定是单纯想戏弄我,也很可能是——我即使在他面前,没有达到一定条件,他也没办法杀了我。”
  “所以他说了‘再见’,也许下次见面,就是绝杀了。”
  谢星阑沉默片刻,不确定道:“我记得我跳窗之前踩到了尸体,我没看到尸体的身体部分,但是被子上,凝固的血都集中在中段。”
  谢池一怔。
  “小池你停一下,让我想想。”
  “好。”谢池将车停在路边。
  谢星阑闭上眼,开始回忆方才最后那一瞥的景象——窗玻璃碎了,微弱的光照进,两具尸体一具侧躺,一具平躺,白而发黄的床单盖在身上,床单被大片血濡湿,血颜色最深的地方是中段,离中段越远,血越淡,显然血是从中段朝被子两头扩散开的。
  房间里很乱,所有能打开的抽屉都开着,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的,大概是高乐杀了父母后,开始翻找他们藏的存折和零钱。
  这不重要。
  重要的是……
  谢星阑猛地睁开了眼:“小池,床头柜上有空了的盘子!”
  “他们睡觉前,吃了东西。”谢星阑声音微沉。
  谢池心头猛地一跳,他之前也吃了高乐递给他的蛋糕。
  高乐极有可能在睡前给他父母端了食物上去。
  高乐父母的尸体上,血液集中在腰腹部,极有可能是……胃。
  谢池睁大眼睛。
  高乐说,自己很快就会再见到他,以什么方式再见?
  如果“参观”是参观尸体,那么再见,又该是以怎样的形式?
  下一次,又刚好是绝杀。
  谢池怔了两秒,猛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。
  ……
  谢池的手机再次响了。
  [第五幕开启。]
  [友情提示,第五幕是最后一幕。]
  [本幕要求:回家。]
  [请演员活下去。]
  ……
  [啊,任泽摔断了腿太惨了,看着就好疼]
  [那个一身黑的女第五也挺厉害的,要追上来了]
  [她光抢时间了,人设都崩成啥样了,估计就差一点就ooc了]
  [景神第一了啊啊啊!!谢池辣鸡]
  [嗤,用了道具而已!]
  [有道具那也是本事]
  [靠妈得来的道具,也是本事啊?]
  [滚]
  [我看游景没想明白的样子啊]
  [道具厉害怕什么,硬闯过去就好了]
  ……
  [第五幕。]
  时间再次切走,谢池的视野再次清晰时,发现自己正站在卫生间里。
  他两手撑着洗手池,脊背伏低,喉咙里有灼烧感,嘴巴发酸。水龙头正开着,水哗哗哗得流。
  应该是刚吐过。
  胃里某个位置异常地抽动了一下。
  第六指么?谢池嗤了声。
  “哥哥。”谢池说。
  谢星阑挑眉,走向了厨房,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菜刀,对准了自己。
  ……
  [我靠?!!突然切腹??鬼上身了吗??!不要命了??!]
  [卧槽血腥又帅什么鬼,为啥他那么干脆利落不疼的嘛沃日]
  [我的天第六指!!!]
  [怎么会在他胃里??!]
  [蛋糕!对,蛋糕!]
  [高乐把第六指磨成了粉加到了蛋糕里,这是他的杀人条件]
  [高乐刚说了“再见”?!我知道了!第五幕肯定是高乐从演员肚子里爬出来绝杀演员,这是他再次见演员的方式!]
  [卧槽!所以第六指出来了,高乐就杀不了他了]
  [问题他动作这么快的嘛?!想都不要想的?这明明刚进第五幕啊]
  [他在第四幕结尾就想清楚了吧]
  [啊啊啊我池崽最先完成了!]
  ……
  同一时间,游景神色戒备的在角色家里走着,微皱了皱眉。
  母亲当初是新锐第十一,错过了《恐怖串烧》,所以对节目的了解有限,他也万万没想到恐怖串烧的玩法那么复杂多变,这让他一时不太适应。
  《断指》故事推进太快了,基本没留时间给他细思,上个剧情完了立马切下一幕,他的思路因此几次中断。
  游景烦躁地揉了揉头发。
  他感觉到了哪里不对,但要花时间理一理。
  游景并不太怕,他有强悍的道具,对鬼效果极佳。
  想不出来,游景逐渐陷入焦虑,但转念一想,又轻松地笑了。
  他为了抢时间,之前还用了瞬移道具从自建房里逃出,眼下不可能有人比他快。
  他想不出来就慢慢想,根本不用着急。
  游景找了个地方坐下,闭上眼开始开始一点点回忆剧情,突然睁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低头。
  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,一只密布血污的鬼手,从他的肚子里,迅速伸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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